秦大一统的前夜（八）：

　　喜欢权术的他可能创建了第一个特务组织

张成龙

　　卫国是春秋战国时期生存时间最长的周代诸侯国，也是众多姬姓诸侯国中最后灭亡的国家，到第41任君主卫嗣君的时候，卫国的国土仅仅只剩下濮阳一个城了，可以说是真正的蕞尔小国。

　　但这个蕞尔小国也有其独特之处，就是出人才。在当时，卫国出过许多一流的顶尖人才，像商鞅、吴起、吕不韦、聂政、荆轲、子路、李悝等都是卫国人。也许是被才子们吸引，连孔老夫子都在那里逗留过十年之久，史称“卫地多君子。”

　　蕞尔小国的君主也是君主，也掌握着许多人的荣华富贵、生死存亡。卫嗣君虽然治国不行，但他很喜欢运用权术，有事没事靠发几个大招出来刷刷君主的存在感。他最喜欢的权术之一便是古代君王们常用于防范臣属的侦查、监视等手段。

　　有一次，卫嗣君派人在一位县令身边窥探，当县令回家掀起褥子时，下面很破旧的席子露了出来。刺探的人回来报告后，卫嗣君马上派人给这位县令赏赐一领新席，说:"我听说你今天掀起褥子时，席子很破旧，所以赐给你席子。"卫嗣君有意无意间表现出来的这种对臣属隐情的了如指掌让县令非常吃惊，他不觉后背发凉，内心暗暗认为卫嗣君料事如神，辛亏自己没有偷偷做过什么对不起君主的事情，从此在卫嗣君面前不敢有所隐瞒，背后也兢兢业业，尽忠职守。

　　卫嗣君这种严密探查掌握臣属一举一动的做法可能是中国历史上最早的特务统治手段了，这种手段在后世被明太祖朱元璋“发扬光大”并熟练运用。

　　有一次大臣宋濂与朋友喝酒，朱元璋秘密派人监视，第二天，朱元璋装作不知情，问宋濂是否饮酒？桌上有几个人？憨厚老实的宋濂“具以实对”，得到了朱元璋一句“诚然，卿不朕欺”的夸赞。这种随时随地的监视、侦查，使臣子们在君王无所不在的“神明”面前诚恐诚惶，不敢有所隐瞒，心理上受到强烈的恐惧和震慑。

　　但明代君王对特务的过分依赖，使有明一代特务们的权力大大增加，他们甚至为了个人和集团的私利肆意罗织罪名，陷害国家大臣。最恐怖的时候，官员们早上起来上班前都要哭着和家人诀别，担心自己不能活着回来。

　　卫嗣君还常常用类似钓鱼执法等故意说错话、办错事的办法来检验下属是否忠诚，是否真正尽职。他曾经派人经过一个关卡，用金钱贿赂管理关卡的官员，结果该官员果然收了钱。事后，卫嗣君把这位官员召来，告诉他说有人过关时给了他金子，要求他赶快给人家退回去。这位官员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可金子还没捂热就被领导知道了，吓得他十分惊恐，他觉得自己的君主明察秋毫，真的是太神了，从此再也不敢背着君主做坏事。

　　这种狡猾的检查办法让下属们不知不觉中就会上当受骗，被卫嗣君抓住把柄，下属们都十分害怕。

　　此外，平衡牵制之术也是卫嗣君所擅长的。他宠爱泄姬，器重臣子如耳，但又怕这两人因受到自己的宠爱与器重而敢于欺瞒自己，于是又提拔另一个与如耳不和的臣子薄疑来与如耳匹敌，尊崇魏妃来与泄姬分庭抗礼，他认为这种利用部属之间的矛盾互相牵制的办法可以让权力的分布更加平衡，让下属们互相监督，从而让自己知道更多的真实情况，也便于自己控制他们。

　　虽然卫嗣君擅长运用权术，卫国出的人才也多，但国土狭窄，人才外流严重，许多一流人才都是去别的大国发光发热，真正留在卫国效力的却找不出来。在卫嗣君统治时期，卫国国力一再衰弱，他去世后，继承他的卫怀君后来被魏国杀害，卫国彻底沦为魏国的附庸，连一个郡县的地位都不如。到秦始皇统一六国时，始皇帝根本不把弹丸之地的卫国视为威胁，也不屑于去灭亡它，一直到秦二世时期卫国才被废除。

　　无论是监视侦查、钓鱼执法等防范惩罚部属的权术，还是平衡牵制等权力配置的权术，都只是古代权术中的一小部分，波澜壮阔的历史长河中，权术的运用何其丰富，卫嗣君也不过是淮南一叶而已，后世的秦皇汉武、唐宗宋祖们对权术运用的灵活性和熟练度也远超过卫嗣君好几个段位。

　　需要指出的是，权术在战国后期呈现出了爆发式的发展，有许多知识分子专门对它进行研究，到秦始皇时代，专门研究帝王权术的大学者韩非还写了一本关于权术的专著《韩非子》，被秦始皇和后世君王们奉为必读的案头书。

　　在法治建设日益完善的今天，社会治理主要依赖于完善的法律制度和严格公正的程序来进行，权术已经变得越来越不合时宜，也越来越没有市场。需要指出的是，古代权术的运用往往围绕着巨大的政治利益或经济利益来进行，对于普通人来说，没有巨大的利益之争，权术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人们在人际交往中仍然崇尚与权术相反的诚信、真诚等原则，如果一味地像卫嗣君一样沉迷于权术阴谋，只会让朋友越来越远，最终成为社会中的孤家寡人。

　　监制：李建军

　　编辑：李泾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