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做民俗
也是因为它让我觉得踏实,
这种安全感
会让我越来越产生归属的感觉”
——李晓林
七夕节那天,
李晓林发了一组月老的画作,
这是她“神样”系列中的一幅作品。
并配词写道:
“《续玄怪录》记月老的红线:
‘以系夫妻之足,
及其坐则潜用相系。
虽仇敌之家,贵贱悬隔,
天涯从宦,吴楚异乡,
此绳一系,终不可逭’。”
李晓林与她的先生相辉
取两人的名字,
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
名为“绘麟社”。
于民俗领域寻寻觅觅,
用画笔与时间赛跑,
记录下许多行走在消逝中的瞬间。
从最初的“二十四节气美食图”系列,
到“神样”系列,
再到“二十八星宿”系列,
李晓林绘画的主题
似乎涵盖了传统文化中的多方面,
用她自己的话来说,
从确定主题到深入研究,
每一次绘画
就像是做了一个大型的毕业设计。
李晓林自己最喜欢的
还是“二十四节气美食图”系列,
在做节气番外的时候,
她特意加入了元宵节。
南北方做元宵的方式有着非常大差异,
她便找到一种更特别的元宵制作法:
“我们找到了御膳的传人王希富老师,
咨询他地道的宫廷餐饮中
是怎么制作元宵的。”
这便有了后来番外中的“八宝元宵”图。
以白糖、花生、核桃、芝麻、
瓜子、青梅、松子、瓜条为八种原料,
调和而成,配合黄地粉彩碗,
连碗上的绘制工艺
也是向老手艺人亲自讨教。
李晓林说,“绘麟社”的作品
并不是她个人想要表达的东西,
文化曾经真实地存在于历史,
她转述它、记录它,
尽可能地让它回到自己的原貌:
“所以,我会尽量参考科学画的画法,
尽可能严谨细致地表现每一个细节,
而把我作为画师的表达欲降到最低。”
为了能够记录这些散落在各地的民艺,
最好的方式当然是去亲身感受。
只要一得空,李晓林也常往外跑,
而各地采风的经历,
也让她对民俗有了更厚重的理解。
有趣的是,
二十八星宿不仅被“拟人化”,
还具有各自的性格。
在《天文》中,
就有对“角木蛟”的说法:
“何阖而晦?何开而明?
角宿未旦,曜灵安藏?”
从山西回来之后,
李晓林便琢磨着将“二十八星宿”
也用画笔的形式记录下来。
于是,她在宋元的画作中
参考当时的配色方式,
尽可能复原“二十八星宿”当时的模样:
“绘画的想象力是没有边界的,
我们只能尽可能完整地去呈现它,
这是一个寻找完整的过程。”
在做“24节气美食图”系列的过程中,
她发现所有的节气
与它们相对应的美食,
几乎都有有趣淳朴
而又不能更改的法则。
如,“霜降时节宜吃牛肉,是为进补。”
刚刚过去的白露节气,
在李晓林的“24节气美食”系列画中,
以一杯白露酒的方式出现。
《水经注》中记载“白露酒”时曾写道:
“郴县有渌水,
出县东侯公山西北,
流而南屈注于耒,渭之程水溪,
郡置酒馆酝于山下,
名曰‘程酒’,献同也。”
由于酿制的方法和节气都极为特别,
这一杯“程酒”
也就成了白露最好的代名词。
更有意思的是,
一些节气的美食
常常具有某种淳朴的趣味。
比如,惊蛰时分,是二月节气:
“二月节,万物出乎震,
震为雷,故曰惊蛰,
是蛰虫惊而出走矣。”
为了防止蛰虫的到来,
许多地区都有一道名为“炒虫”的美食,
所谓“炒虫”是以各色粮食炒制而成,
豆子、麦子、玉米、芝麻等等,
炒至酥脆,一咬下去便会发出声响,
便有些讨了个好兆头的含义。
“它带着民间的小幽默,
是带着淳朴劲儿的中国人所特有的,
我觉得特别有意思,也想了解更多。”
北京有一位老手艺人制作“京胡”。
这种京胡非常特别,
它的声音极为高亢嘹亮,
老手艺人形容京胡的特色,
说它就像一匹脱缰的野马,
只有最熟练的驯马人才能驾驭。
这门手艺也曾是能够糊口的营生:“现在年轻人看京剧的太少了,也没有往昔的火热。它的存在是有生长环境的,但是如今它存在的环境已经改变了。”李晓林为了绘制《老手艺系列》曾经拜访过这位手艺人。老师傅告诉她,自己曾经有过两个徒弟,可是他们都没能熬过辛苦的学徒生涯,纷纷转了行,开始从事别的工作。
老师傅虽然觉得也能理解,
可是这件事情却在李晓林的心中
留下了颇为复杂的感觉,
“你会发现整个过程,
两个学徒有自己的道理,
老师傅理解他们也有道理,
这门手艺的没落有道理,
但正因为没有人是错的,
这种落寞感才更强烈。”
这种落寞感常常让李晓林
陷入另一种思考当中,
“我们做传统文化这一块,
也深深知道有些民艺
是和现代生活有距离。
情怀转瞬即逝,所以,
大多数做传统文化的人
本质上都是寂寞的。”
从前非常内向的李晓林,
为了能够推广传统文化的内容,
便和先生“辉哥”一起尝试过各种方法,
上节目、直播、做首饰......
李晓林最近尝试的“胃饱福至”系列,
第一个系列是“韭菜包子”,
民间有一种说法叫做
“包子开口,美出馅儿了”,
将这样有传统意趣的美食
与现代饰品结合在一起,
李晓林始终在寻找这个链接点。
“它一定是有一个更好的方式,
我们一直在尝试,这个链接点是什么,
我们现在或许不知道,
但如果它不是这个链接点,
我们就重新寻找。
我们会愿意用各种方式去尝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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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A
Q:你所提出的“文化归乡”是什么样的含义?
A:因为我们在记录的东西,很多都是从乡土里长出来的。现在,我们的生活环境和方式已经发生了非常大的转变,但是,在古时候,务农的人居多,所以,那时候的文化、礼节、习俗很多都和土地相关,是从土地里长出来的。它带给我们很多东西,甚至它背后的道理是更深层次的,有时候震撼到我的并不是具体的文化本身,而是背后传达出来的精神。我希望能够为它们找到现代的表述语言,去记录或者换一种方式表现出来。
Q:你在绘画前读了很多相关的古籍,怎么去寻找链接这些古籍和你绘画之间的联系?
A:这些古籍都是相互链接在一起的,往往当你找到了第一本古籍,其中的一句话或许是来自于另一本古籍,于是,你就找到了第二本,以此类推,你就会更了解这一系列的书籍。有时候,是对一个知识点非常感兴趣,查阅的时候就发现有相关的古籍,那么我就会去国图或者网络上寻找影印版去进一步了解,需要一个线索才能找到它们。
Q:你画乐器、美食等等,这些主题都有一种动感,你怎么用静态绘画的方式来呈现超越视觉的美感?
A:从氛围上,比如画大暑的节气美食米糟的时候,就会在食器下面画一把蒲扇。这些氛围的营造,绝对不会抢了米糟那一道主食,它是作为小氛围。包括我们的配文,其实都是解说性的。绘画的时候,我会更多考虑如何把民俗或者故事讲明白。
Q:现在重新来看这些传统文化和民俗,会对它有更深入的理解吗?
A:感觉厚度会完全不一样,维度会更多。当你知道它背后更多的故事和它所处的环境的合理性之后,你会更立体地来看待它。我一直在思考的问题是,如何将传统文化与现代的生活场景结合起来,因为情怀是没有着力点的,一定会有更好的方式,将两者连接起来。
本文刊载于《生活周刊》1696期,转载请联系,并注明“来自生活周刊,微信号lifeweekly19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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